看似毫无关联的情节

小小郑

　看似毫无关联的情节，因作者心中那一条思想之线，而耐人寻味。春天，从地边走过，人在春天里，安静地走自己的路。
　　蓝的，白的，花的，十几块破床单、旧被罩、烂窗帘，从大厅入口一直铺上三楼。好像谁家刷墙，怕弄脏了家具，花里胡哨，乱七八糟，铺天盖地的遮盖，就是下了两天、不算太大的雨闹的。踩着这些破布走，倒是有趣。这一脚，是老鼠的罪孽历史，那一脚，是不知年月不明原因的烧灼痕迹，还有撕了边子的，干干净净还能用的也不少。总之，长久搁置的堆积物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场。有几块反着铺的床单我仔细看了看，还不错，最初的鲜艳没变，好像万能的时光根本拿它没办法。
　　小丁抱着一堆一次性拖鞋等在门口，监督每个拖了一脚烂泥的员工换鞋，脏鞋也不许乱扔，集中放在大门右侧廊柱后面。小刘大约是尿急，顾不上接小丁递过来的纸拖鞋，自顾低头，飞快的踩掉一只鞋，又飞快的踢飞另一只，穿着袜子“噔噔噔”的直奔厕所。
　　“袜子湿了!”小丁在后面喊，也不应，男厕的门“砰”的关上，又弹开。
　　午饭吃羊肉，抱桶里炖进去半只羊，加花椒红葱，香味远远的扑过来，异常浓郁。一人一碗，一人一只大饼，辣子芫荽切碎放了几碗，春天的新蒜粉白粉白的，最勾人食欲，放了好几头，也没剩下一瓣，餐桌上剩下一堆花朵似的蒜皮。全在跐溜跐溜的喝汤，呵着气，其实天不那么冷，毕竟春天了。身上的潮气寒气被慢慢退去。勤心疼她那几颗新蒜，认为拿出来的多了。念叨说最近菜贵，一顿饭光蒜就吃掉几十块钱，“蒜嘛，吃个味儿，还当饭吃了。”也没人应，继续辣辣的吃，满屋子的香辣，满肚肠的畅美，没人嫌辣，也没人嫌臭，包括乖巧可人的小姑娘。吃蒜上，我家人难分伯仲。
　　第二天，天晴的干净，蓝天明澈，温柔的云朵花瓣一样泊在天穹，风软软的，柳树一夜由黄而绿，油菜花团团簇簇的开了，灿黄灿黄的。那种“唧唧--呜”的鸟儿娇滴滴的在树上唱。人不由得微笑，骨头都软了。
　　地皮很快被晒干。我坐在地边，看挖掘机充满力量的干活，湿润的黄土被卷起，倒进沟渠，柳树还在，小槐树被伐了，粗的用来打桩，细点的，栽个警示牌什么的还能用。
　　一个透亮的早晨，事物按自己的节奏悠然的走动，秩序，安逸，不慌不忙，神情自若。
　　多少年没有这样伸长腿坐在地坎上了。忽然觉得很美好。就是这个早晨，这样的好天气，这样平静的心情，这样不匆忙的满足，这样有风无风的日子。
　　春风多情，它负责的滋润花草树木和人的心情。但我不会开花，我跟着花儿的盛放心情好，但这好也不是不要代价，这些天，脸颊干皴，滋润渐失，斑点和酡红迅速占领了一半的颜面，皱纹多了，嘴唇起了皮，就是不想抹唇膏……如此繁忙，下巴却多出一个圈，怎么来的?防晒也在做，但作用并不明显。黑色棉体恤有点泛白，很旧的样子，极容易落尘。浅灰的运动裤耐脏却苍不住裤脚的泥土，深灰的运动鞋穿了好久也不烂，我想买双新的。人家说这身衣服不搭，倒把身体的缺憾暴露无遗。我不擅长这个，也舍不得拿我贵重的衣服在太阳地里糟蹋，我宁愿在上床前对着镜子把它们穿脱穿一遍，过过瘾。我这点小遗憾一直有，但一直浅淡，淡到不易察觉。
　　有人说我这样穿显得性别模糊，她说这话的时候满是心疼。燕也说我最近头发干了。洗澡时焗过油，效果不好。我知道自己像一条半风干的鱼，一小半。谁不风干呢，岁月饶得了谁呢?想完，我有点幸灾乐祸似的满足。
　　不过我在这个春天的早上，恍惚也真实的感觉到，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上渐渐蒸发，慢慢剥离，缓缓散开、远去。又有什么东西沉寂了，凝练了，像一块颜色美丽含蓄、滋味久远醇厚、质地紧致透亮的风干牛肉。要一丝一丝的扯下来品尝，决不能大快朵颐。着是一种心境，一种态度，一种不得已的取舍。虽然不得已，但在屈从，屈从之后是接受，接受之后安静的收藏。不纠结于外界的看法和评价，不徒劳的伤怀逝去的容颜和美丽，(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美丽，我也有吧)不刻意张扬和炫耀过往和当下，有意让灵魂从躯体中离家出走，置身身外，禹禹独行，再回来。不悲哀，不自弃，不做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，自然从容，坦荡满足。真切抚摸每一寸属于自己生命的光阴。或许这就是老。不过这样从容不迫的老去，看起来并不可怕。
　　坐在地坎上，手捂心口，想想今天有没有当紧的事，猜猜下一铲子土倒下去，埋了埋不了柳树。谁种的一行小葱绒绒的，我揪了一把吃，也辣。人世间，看到眼里的，都是有趣的，有些事，或许艰难，但都有出路。我知道一切都有出路，熬煎过了就不熬煎了。我妈当年教过我：“凡事总有个下场，好坏都是结局，不要怕。”
　　像个真正的农人，指肚搓捻绵软的黄土，悠然欣赏眼前肥沃起伏、曲线优美的土地，想象它赐予的色彩和丰欠。太阳照在我和我的土地身上，脸烫烫的。对面山上的小叶杨还是绿黄，河滩先绿了，像铺了一张平展展的大毯子。荷花还没动静，去年的蒲苇集体伏倒，总要放把火烧了它才舒坦。
　　我总要面对我的老杏树，它无法幸免的被推倒了，根须向上，张牙舞爪，头朝下，颠倒在地堎看我，面无表情，神情淡漠：“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?你不是一向都有办法?那棵柳树怎么不死?”它不会问最后那句话，关于柳树的话。我感觉不到控诉和哀怨，它在嘲讽。我完全能接受到杏树的情感磁场。别怨我，因为保留你，几易方案，实在是工期太紧，又没有凑手便利的移栽条件。我在狡辩，底气不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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